第58章_好的坏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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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酒吧里,褚菲见周琨钰自拍,忽然来了灵感“咱们自拍一张吧,好久人没这么齐过了。”

  周琨钰刚要说话,就见代珉萱坐过来。

  “等等。”周琨钰说“我想出去要个果盘,阿姐,你能陪我么”

  褚菲笑着逗她“要个果盘还要姐姐陪啊”

  又有人笑“她俩以前不就那样么”

  代珉萱跟着周琨钰走出去,周琨钰走到吧台对着餐单看了看,随手指了个,压低声问代珉萱“干嘛同意拍照褚菲会发朋友圈的。”

  “发啊。”代珉萱揉了下自己的脸“我今天很难看么”

  周琨钰提醒“妈妈加了褚菲,会看到的。”

  “没什么要紧。”代珉萱摇摇头“一会儿你大哥来接我,韵芝阿姨知道你大哥要来,不会介意的。”

  周琨钰笑了笑。

  自打结婚提上日程开始,这两人是需要频频见面了。

  代珉萱说“我想跟你合照。”

  周琨钰“我不想。”

  她回身往包间走,代珉萱攥住她手腕,又被她躲开,人来人往,代珉萱也不好再握,只问“这样不好吗”

  用一定程度的妥协,换来一定程度的自由。

  周琨钰平静的摇摇头“我要的从来都不是这样。”

  喝完酒,周济言依照约定来接,另安排了司机开走代珉萱的车。

  代珉萱坐副驾,周琨钰坐在后排,招呼一声“大哥。”

  周济言略带着点笑意“回国之后实在太忙了,也没住家里,都没跟你见上几面。”

  他气场太足,即便笑着,也丝毫不减车里的压迫感。

  周琨钰点头“等你公司的事理顺了,就能多点时间陪阿姐了。”

  周济言又笑了声“你说得没错。”

  代珉萱坐在副驾上,不发一言。

  “大哥,麻烦你送我到公寓。”

  “怎么”

  “明早组里要开会,从公寓过去方便点。”

  车开到小区外,周琨钰下车道谢“大哥,我先走了。”

  周济言“好,我找个时间回家吃饭,我们再聚。”

  周琨钰回公寓洗澡,躺上床时,刻意避开今早的那块湿痕。

  怎么觉得一天之内发生了好多事,现在想来,那场早八点的欢爱倒像上辈子的事了。

  这时放在床头充电的手机震了下。

  周琨钰懒懒的摸过来。

  代珉萱“阿钰,早些想通。”

  周琨钰忖着想通什么

  她扣下手机,没有回复。

  周一,龚远堵住辛乔“跟你说个事,你千万别拒绝。”

  辛乔扯了下嘴角“捐设备的事吧”

  “哟,你都知道了”龚远讶异了

  一下“陈氏药企来队里捐设备,需要一套公关稿,是往海外发的,所以你也不用担心身份暴露。所以吧举行仪式的时候,希望你去合个影,你不是形象好么”

  “陈队干嘛不自己找我说”

  “谁不知道你这性格啊。”龚远笑“最烦这些仪式,我跟你这么多年交情,找我来当说客呗。”

  “行,我去。”

  龚远反而愣了下“你这就答应了”

  辛乔“为什么不答应谁会嫌设备多呢”

  她是这般执拗的性子,悲伤袭来不知道躲,反而梗着脖子迎上去,撞得头破血流释出一身毒,反而好得更快,昨晚盯着周琨钰的自拍照看,也是同理。

  上午照常训练,中午在食堂,龚远跟辛乔说“捐赠仪式是下午五点开始。”

  辛乔还是很简练的点了一下头“好。”

  下午四点半结束训练,陈行远提醒辛乔“拾掇拾掇自己啊,待会儿要拍照。”

  辛乔的唇角抿了一下。

  陈行远一看她神情,满腹“大局为重”的道理已然要脱口而出,却见辛乔点了一下头,转身就走。

  陈行远忙叫住她“你去哪”

  辛乔回了下头“去拾掇自己啊。”

  陈行远还有点意外“好,你去吧。”

  这么配合

  辛乔不是最烦这些有钱人和仪式感么

  辛乔去更衣室后看了眼手机,静悄悄的,周琨钰没有联系过她。

  作训服都汗湿了,她脱下来,另套上一件干净的常服。套头而过时,不小心触到颈间训练时磨出的伤。

  她们训练强度大,毕竟这可能成为下一次出现场时保命的底气。辛乔想起在周琨钰那间奢雅得好似没温度的公寓里,周琨钰曾带着那种又妩媚又撩人的神情,抚过她颈间的伤

  “好美。”

  原来从那时开始,到现在,并没有什么区别。

  一直是周琨钰的一个游戏,不过是从身到心,层层加码而已。

  她不知道周琨钰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总归周琨钰缩回了那华丽冰凉又坚固的壳里,去当周家的乖女儿。辛乔又重新绑了绑马尾,出去了。

  龚远在门口等,看到她马上说“要去会议室准备了。”

  “这么早”

  “我们得早点过去,人家来捐设备,总不好叫人家等。”

  辛乔很沉默的点了一下头,龚远瞥她一眼。

  “怎么”

  “就是在想,你怎么这么配合。”

  辛乔勾勾唇角“我不是说了么,谁会嫌设备多呢”

  走进会议室,辛乔坐着发呆。

  眼神透过窗子,落在训练场的单双杠和跑道。

  这是她置身的世界,单调、乏味,但安全、可靠,只要拼了命的去挥汗,排爆发生任何危急情况的时候,平时的训练总不会辜负你。

  不像在周琨钰那里。

  付出无意义,或者说,付出得越多越像个笑话。

  辛乔嘴角再次想往上提,然而在她露出那个嘲讽的笑容前,眼神却猛然一缩,半笑不笑的表情凝在脸上。

  她双手手指本来无意识的相抵,此时却攥了一下拳,然后放在椅子扶手上摩挲。

  刚才视线范围内出现的,是一个穿西装的身影,辛乔并没看清,在视线触到半边挺阔的肩、一条修长的腿时已撤回了。

  是周琨钰的相亲对象。

  他妈的,辛乔质问自己不是说要跟悲伤撞个头破血流么,为什么还是本能想躲。

  不过也没什么可躲的,因为很快,她本能躲避的那个身影就要出现在会议室了。

  手指在扶手上摩挲,以前倒没注意过材质上有着细小颗粒。

  埋着头,听脚步声越来越近。

  先响起的是领导的声音“陈先生,欢迎。”

  陈祖铭的声音很儒雅“耽误大家时间了吧”

  辛乔想,那样的音质该顶着张什么样的面孔

  小白脸戴斯文败类的金丝边眼镜头发油滑得苍蝇都站不住脚

  领导“没有,今天还要感谢你来捐这批设备。”

  “该感谢的是我们,排爆队每天都在守着这一方安宁,我们做点力所能及的小事是应该的。”

  都是些场面话,可接下来领导叫到她了“辛乔。”

  又介绍“这是队里非常优秀的排爆手。”

  辛乔抬起头,撞上那含着笑意的一双眼。

  很温和的长相,与那儒雅的声音相配,并不似想象中的油滑,甚至若非那身西装看上去太过昂贵,在人群里撞见的话,这样一张脸并不会引起辛乔的反感。

  这就是周琨钰的相亲对象么会不会太普通了

  辛乔在心中肆意的嘲笑了下她周琨钰又是什么神仙人物需要如何才能相配

  正这么想着,视线里撞进一张清丽的脸。

  温妩的眉,琥珀色的眼睛,皮肤很白,清冷的感觉里却缭绕着一种温柔,让人想起河畔袅娜的植物。

  是周琨钰。

  领导“记得周小姐和辛乔也有一段渊源吧”

  周琨钰的眼神并非先是落在辛乔身上,而是对领导回话,轻柔笑着“是,之前那次,非常谢谢辛警官冒着危险救我。”

  陈祖铭“陈氏药企这次捐设备,是慈睦牵的线,之后我们也会有很多合作,所以周小姐跟我一起过来。”

  于周陈两家而言,这是互相抬庄,一传出去,圈子里的人明白周陈两家交好,对两家都有益处。

  有人小声议论“上次姚姐是不是说,周小姐要跟陈公子订婚来着”

  “看来是真的啊。”

  等他们寒暄完,仪式正式准备开始。一众队员端端正正坐着,站着的只有辛乔一人,于是周琨钰的眼神终于落在辛乔身上。

  发现辛乔也在看着她。

  周琨钰的手指在西裤边蜷起,却又被垂坠的材质所遮掩。

  然后,两人同时把眼神移开了。

  陈行远叫人把捐赠仪式的kt板拿过来,什么年代了,为什么还是做得这么浮夸。

  先请陈祖铭致辞。

  陈祖铭笑道“不耽误大家时间,我简单讲两句。”

  说了哪些场面话,辛乔全然不记得了。

  她被叫到主席台边待命,一直盯着周琨钰米色的小羊皮鞋。

  而周琨钰垂手立着,一直带着温和浅淡的笑意,十分得体。

  辛乔忽然有些想笑。

  她真的笑出了一声,音量不大,在安静的会议室却显得有些突兀,以至于所有人都看向她,包括正在致辞的陈祖铭。

  好在陈祖铭这时刚好结束演讲,辛乔带头鼓了一下掌,这事也就被揭过去了。

  接着辛乔被邀上台,接受陈祖铭的捐赠。

  同时被邀请上台的还有周琨钰,两人分立陈祖铭的左右。

  陈祖铭把手里的kt板颁给辛乔“想不到队里有这么年轻的女性,你真的很优秀。”

  辛乔没什么语气“炸弹不会管人的性别和年龄。”

  这才是她熟悉的世界,人人平等。

  而不是某些人凭着手里掌握的社会资源,一步步设陷,去玩弄别人的一颗真心,然后自己全身而退。

  现在这人就站在一人之隔的不远处,身上甚至还飘着辛乔熟悉的清香。

  摄影师在叫她们“一起看镜头。”

  辛乔讽刺的想,这竟是她和周琨钰的第一张合照,也是最后一张合照。

  仪式完成,陈祖铭礼貌道“那不耽误大家,我们先告辞。”

  领导“辛乔,和你们陈队一起送送。”

  辛乔本来已经把kt板交给龚远后坐下来,挑了下唇又站起来“行。”

  周琨钰“不必了吧。”

  辛乔不说话,只是已经跟着往外走。

  一路出去,陈祖铭和陈行远聊着队里的日常训练,陈行远知道辛乔的性子,也不叫她应答,允许她肆意沉默。

  她走在陈行远的后面,周琨钰走在陈祖铭后面,倒变成两人并肩走完了最后的这段路。

  夕阳招摇,拽着人的影子乱晃。

  辛乔也不知从会议室走到门口的这段路算长算短。

  若说短,夕阳暖黄的光变成并不清澈的河,湮过人头顶,让人迫不及待想要挣出来喘一口气。

  若说长,却又在人猝不及防的时候,就走到了尽头。

  陈祖铭的司机已把车开到门口等,陈祖铭很守礼的请周琨钰先上车,一手遮在车框上避免周琨钰撞到头。

  然后自己才坐进去,笑道“以后再联系,再见。”

  陈行远应和一阵,捅捅身后沉默的辛乔。

  辛乔本来一直盯着闪亮的车门,映着自己影子在里面

  变了形,这时终于不得不望进车里“再见。”

  中文博大精深,“再见”可以是再见面的期许,也可以是永远不见的许诺。

  她这句话是看着陈祖铭说的,周琨钰变成视线后景里模糊的影子。

  她想,这就是她和周琨钰的最后一次见面了。

  辛乔和陈行远回到会议室。

  接下来安排的是一节行政课程的学习,课程讲师是姚岚,已经站在讲台上了,教材放在手边,正在开投影仪的幕布。

  其他人跟她闲聊“姚姐,你上次说周小姐要跟陈公子订婚,看来是真的啊。”

  “他们今天一起过来了。”

  姚岚笑问“帅么”

  “那当然没我帅了。”

  有人推他一把“去你的吧。”

  接着客观评价“挺帅的。”

  “帅倒是其次,主要是看起来和周小姐很相配怎么形容呢”

  “一看就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啊对。”那人感叹“看来门当户对还是有道理的啊。”

  辛乔在这一片议论声中沉默的坐回自己座位,龚远看她一眼。

  姚岚准备好投影仪后拍拍手“好了不聊了,收心上课了。”

  投影打开,会议室的光线变得很暗,龚远把笔记本推到辛乔面前。

  辛乔垂眸看一眼,龚远写了四个字“你怎么了”

  辛乔很淡漠的摇了一下头,把本子推回去。

  此时,陈祖铭的车上。

  他向周琨钰道谢“谢谢你抽空陪我过来。”

  陈氏企业需要摆脱商贾之气,做慈善是必要的,而带着书卷气、职业是医生的周琨钰出现,无疑对拉高这场捐赠的调性有帮助。

  周琨钰摇头“你为陈家,我为周家,各取所需,哪里需要说谢”

  陈祖铭笑了下。

  这就是他青睐周琨钰的原因。

  他们从小被训练成类似的棋手,人生被看作一局棋,每一步都精打细算、自有它的意义。而这些他懂,周琨钰也懂,他乐得轻松。

  晚上回家,辛乔跟辛木吃过晚饭,收拾好家里后,回到自己房间。

  陈氏药企已把所需的公关稿写出来,队里要审核,陈行远一并发给辛乔。

  文字大略读过,辛乔点开那张合影,放大,盯着周琨钰那张带点笑意的脸。

  周琨钰的自拍和他拍挺不一样的。

  不是说五官和脸型不一样,毕竟周琨钰自拍也没开美颜,而是说,别人镜头里的周琨钰,更接近白天众人看到的周琨钰。

  完美,温柔,顺着自己既定的人生轨道,好像很恬静也很满足。

  那个在辛乔掌心下肆意绽放、甚至把床单弄得一片狼藉的周琨钰,很难从中捕捉到任何一丝痕迹。

  辛乔站在她旁

  边,看起来,与她只隔着一人的距离。

  那却是阶级与财富的距离,爱与游戏的距离,奋不顾身与全身而退的距离。

  辛乔盯着周琨钰的脸,人一旦太完美,就显得有点假,笑容面具一样罩在脸上,是不是只要看得够用力,总能在那面具上看出一丝缝隙。

  让她知道在两人相处的那段日子,周琨钰至少也付诸过一些真心,所以现在也有一些真实的难过。

  然而再努力也是徒劳,辛乔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她把手机丢到一旁,一只手臂搭在眼前,掩去所有的光。

  当巨大的打击来袭,人的感知其实是滞后的。

  辛乔一直觉得自己很平静,直到周五下午,较为风平浪静的一周过去后,队里迎来文娱活动时间,姚岚过来讲完课后,打开投影仪给他们放一部国产喜剧片。

  有人说“早就看过了呀”

  姚岚笑着瞪他一眼“是再看一遍看过的电影好,还是再上一节行政课好”

  那人就默默不说话了。

  辛乔坐在最后一排,龚远在她旁边,看着一屋排爆手是难得放松的姿态。

  投影幕布上,人生失意的男主角正被告知他其实是保险大亨的唯一继承人,但获得继承权的条件是一个月内花光十亿。

  那是一部经典喜剧片,男主角一本正经又浮夸的表演,让笑变成了嘴角溢出的本能。那抱怨之前看过的队员这会儿投入进去,也跟着呵呵笑着。

  龚远也笑,还看了辛乔一眼,辛乔也吊着嘴角跟着笑。

  其实也并非多开心,或者觉得多幽默,而是像综艺节目里的罐头笑声一样,是人被逗后的一种自然生理反应。

  笑着笑着,辛乔忽然觉得不对了。

  茫然的环视一眼四周。

  窗帘拉着,灯关着,除了幕布上投出的光影,投影仪射出的光变成了室内唯一的光束,辛乔盯着瞧,觉得像潜水艇在海底深处照射出的光,那一点一点的浮尘,像海底不知名的小生物,光晕一圈圈折射出来像彩虹。

  龚远注意到她异常,问“怎么了”

  辛乔也说不上是怎么了,只是为了看电影而营造出的氛围,让周遭好似变成了浅淡琥珀色的海洋,辛乔陷在里面,不断往下沉。

  这样的琥珀色海洋辛乔最近经历过,就是送周琨钰和陈祖铭的那个周一下午,夕阳也是这般绵密的笼罩着人,辛乔当时闻着周琨钰身上的味道,也觉得窒息。

  可那段路不长,周琨钰走了,那片湮没她的海洋就消失了。

  她很自大,以为自己劫后余生,以为那就是悲伤最汹涌的时刻了。

  没想到四天后的现在,湮没过她的海洋卷土重来,比周琨钰在身边时更汹涌。她陷落在海水里,像隔了层罩子,周围人的笑声还是能听见,只是显得很遥远。

  她肺里的空气一点点往外挤压,顺着喉管往外冒,她的心脏感受到一阵压迫,而喉管

  发酸。

  “辛乔”

  也许她的神色实在太迷茫,龚远伸手晃了她一下“辛乔”

  在龚远触到她的一霎,琥珀色海洋退潮般向后急涌而去,露出辛乔一具湿漉漉的身体,暂且偷得喘息的机会,摇摇头“没什么。”

  她很难对人形容这种感受。

  并且她心里很清楚,一旦龚远拿开手,那片湮没她的海洋又将卷土重来。

  辛乔顿悟,那片海洋的名字就叫“悲伤”,而滋养它的引力名为“孤独”,

  而心脏受压迫、喉管发酸的感觉就更简单了,只是辛乔对它不熟悉而已想哭。

  晚上,辛乔跟辛木吃完晚饭后独自出门。

  她想去看场电影,一个人。

  也不用买爆米花,因为她这次选的是部悲剧。

  取票时有女生在看大屏幕放的预告片,除了“啊啊啊老公好帅”,就是“呜呜呜太好哭了”。

  辛乔怀着“来吧”的心理准备坐进放映厅。

  生命的告别总是令人神伤,虽然电影讲的是一对母女,却有些让辛乔想起了辛雷去世的时候。

  电影里有句台词很动人“或许人生就是目送一个个亲人的背影往前走,不回头。”

  辛雷刚去世那段时间,辛乔的确一次次梦见他的背影,如她童年所仰望的一般伟岸,带着她从黑暗里穿行往光里走,看星星、抓萤火虫。

  然而无论她在梦里怎么叫,辛雷都再不会回头了。

  那时她刚满十八岁,在葬礼上抱着五岁的辛木,并没有哭。

  她得扛着。

  现在近十年过去,她一个人坐在黑暗的放映厅里想起这些,银幕里响起柔婉煽情的音乐。

  她哭不出来。

  一切悲情氛围营造得太刻意,她哭不出来。

  从电影院出来,她回了旧街口。

  站在熟悉的路灯下,抽了一支烟。

  还是哭不出来。

  这感觉其实挺难受,有些像游泳时呛了一口水,总感觉有什么东西顶在你上颚到喉管的那一块,又酸又痒又疼。

  无论怎么吞口水,总也咽不下去。

  又过了一周,在她和周琨钰告别两周以后。

  天已经渐渐热起来了,空气里有了浓郁春日的味道。

  辛乔出去晨跑,惦记着回来时再给辛木带点豆浆油条。

  路边的开放式公园里还是有不少练剑的大爷和舞扇的大妈,还是有大妈对着辛乔赞叹“嗬,现在也还是有这么精神的年轻人嘛。”

  辛乔心想,我明明常来,大妈怎么就记不住我呢。

  她今天跑的速度比往常快,找了张长椅坐下来休息会儿,四周松木清香,把人的视线切分成一格一格,公园里除了晨练的人还有不少散步的人,一个姑娘穿着条绿裙子飘过辛乔的眼前。

  辛乔耳膜震了震,忽而弯下腰。

  那种感觉来了。

  她把手埋进双掌之间想,她果然还是没能看到周琨钰穿上春天的绿裙子,那条她畅想了无数次的绿裙子。

  她哭得并不汹涌,只是觉得有股温热,一点点从眼眶里溢出来,落进指缝很快又被吸纳。

  她很克制,甚至连脊背都没起伏或抖动。

  很快她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眼眶边剩的一点水痕,很快被春日的晨风吹干了。

  在刻意营造悲伤氛围的时候她哭不出来,然而在分开两周后这样一个无比平凡的清晨,周围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她忽然被汹涌的悲伤狠狠击中,杀了个片甲不留。

  她劝自己好了,过去了。

  拎着豆浆油条回家的时候,辛木照例捧着英语书在晨读,辛乔把豆浆倒进瓷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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