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日_初为人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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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日

  细沙又软又绵地陷,裹着岩石在烈日下暴热。

  温霁踩上过方向盘的皮革,一双脚踝也摩擦过驾驶座的椅肩,最后终于摸到了调整座椅靠背的按钮,放倒成床躺下。

  第三次的时候她从后视镜里看到自己的一双腿,又黏又缠地盘上。

  事后她昏昏睡去,晕前一秒脑子才转过弯来,原来张初越说的盘是这种盘!

  她被抱到副驾驶座上小憩,冬日漫长的夜本该寂寞难熬,但有人一起做乐事,填充着空隙,就能到天亮。

  日出。

  温霁给张初越织的围巾裹在她脖子上,天窗被推开,她昨夜从这里看过摇晃的星空。

  此刻朦胧着一双眼睛,浑身疲倦散架,听见他说:“美景能让人心旷神怡,身心复苏。”

  他倒是复苏了。

  她从前觉得这车厢宽阔,直到昨夜被他一挤到底。

  瞪他一眼:“你有品味也没用了,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张初越笑,抬手拢了拢盖在她身上的夹克,说:“现在才五点,进城大概一个多小时,昨晚被你打湿的裤子我到酒店再洗。”

  温霁本来就没认真听他说话,但迷糊间被他口中“打湿的裤子”一激,眼神往他换上的新裤子望去,刚要张唇,又是一愣——

  “酒店?”

  她脸颊又气又红:“我受了一晚的折磨,你跟我说一个多小时就到酒店?我们还要住酒店?”

  张初越单手扶颚,被喂饱了就是不一样,朝气蓬勃,心情似这日出,守得云开见月明,能语气耐心地对她说:

  “难道你想回我爸妈那儿住?”

  温霁一时间觉得这句话哪里不对劲。

  正常情况下,不应该是……两夫妻中男方要回婆家,而女方要回娘家吗?

  现在很显然,不乐意回婆家的是她老公。

  温霁指尖搓了搓手心:“那回乡下……”

  “太冷了,没暖气你受不了。”

  温霁听到这句话想笑,说:“我以前都是在乡下住的,怎么会受不了呀?”

  张初越大掌划过方向盘,温霁眼睫一烫,撇过头,听见他说:“能不受为什么要去受?温霁。”

  最后连名带姓地唤她时,她听到他语气里微不可察的叹声。

  从小到大,温霁看到的老一辈都能吃苦,并以能吃苦为资本,譬如上午还在田里种地,下午就把小孩生下来,大家都夸这个媳妇有福能干。

  相反,玩乐被视为不思进取的懒惰缺点。

  温霁被教育不可以这样。

  此刻她看着张初越,她这位丈夫也勤快,却没想到他会这种观念。

  “我记得你种了一院子的花。”

  她小声说着,张初越就讲:“我托人看着,现在冬天都是枯枝落叶,而且山上都是冻霜,生活不太方便。”

  “你现在说这些,那暑假的时候跟我住那儿也没说不方便呀,你怎么没想城里什么都好?”

  温霁说话时一双水亮亮的眼睛睁着看他,认真得让人想上手。

  “我也没想到你能跟我在乡下呆那么久,从来没嚷着要回城。”

  说着,他眼眸微转,余光清浅地看她一眼,在她水似的眼眸里拨动涟漪,温霁神色微怔,听到他说:“那会就想,你这么肯跟我吃苦,我也不能跟你提离婚。”

  当时两人结婚心怀鬼胎,温霁甚至提过他是不是跟谁结都可以,甚至还说过什么时候离婚,张初越就讲过一句:离婚只可能由她来提。

  她那会心里就乱七八糟的,也难受委屈,更不知道心酸什么,两人吵来吵去,她没想过他居然是因为这个细节所以才这么说。

  因为她没嫌他那茅屋牛棚破落,而不是因为她是他妻子的身份。

  晨光熹微,自地平线漫起,破晓时明亮铺来,车身一路驶入关闸,有斑斓日光滑过他刀斧般深邃的侧颜。

  温霁在朦胧的一份夫妻契约里看到真正的对方。

  “那如果你娶的不是我,是别的太太,她嚷着要回城里不跟你在乡下过,你目的达成后会跟她离婚吗?”

  男人双掌微拢方向盘,无奈地乜她一眼:“我什么人都娶?”

  话到这,他顿了顿:“不过如果你嚷着要回城里,我也娶。”

  温霁觉得自己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愣头青也不为过了,半张脸埋在他的外套里,一边忍着炸开花的心情,一边原谅他颠了自己一夜的恶行。

  酒店旋转大门划开,穿着正装的前台面带微笑地忙碌接待,金色壁画显得大堂金碧辉煌,暖气十足,温霁的脖子忍不住在围巾里抻直。

  想脱不敢脱,张初越说她是棵草莓树,没见识,草莓又不是长在树上。

  房卡拿到手,他推着行李进电梯,温霁跟在他身后,都不用牵。

  进了房间她连忙摘了围巾透气,再抬眼看这房间,落地玻璃窗前拉着白色蕾丝窗帘,小窗微往外推,有空气换进来。

  温霁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要进洗手间了,连带着把门锁上,生怕他这个丈夫太自然地进来。

  “叩叩叩~”

  房门被敲响,温霁听见他说:“我让酒店送餐上来,你洗了澡出来就能吃了。”

  温霁眉心一挑,掀开门,就看到面前递来件睡裙,她洗不洗澡还要他安排呢。

  不过两人赶了一路,又在车上弄得黏黏腻腻的,她确实得冲个干净的热水澡。

  等她再出来,张初越正在打电话,桌上摆了西式的早午餐,她刚走过去,就听见他讲:“有事,先不说了。”

  电话一阖,温霁长发湿润润地披在肩上,手去摸杯子,热的,喝了口,语气无所谓却要故意试探他:“噢,听到我出来你就不通电话了?”

  张初越往浴室里边走边脱,“等我出来当着你的面通。”

  温霁转身瞪他,决定吃完抓紧时间睡觉,听张初越说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在南城,接下来免不了走动,而这几位隔代亲过于明显,温霁也喜欢和他们相处。

  吃完正吹着头发,浴室里那位高壮男士围着块布就出来了,浴巾是黑色的,一角卡在他窄劲的腰间,堆垒衬出麦色的肌块。

  温霁奇怪:“你什么时候买件这样的大浴巾?”

  话一落,就见他伸手去扯,吓得温霁拿着吹风筒对着他吹,一手捂住眼睛说:“你给我盖好!”

  张初越微歪头:“不是你要看的吗?”

  温霁结巴道:“我吹完头发了,要睡午觉,你离我远点!”

  她摸进床里,忽然发现这床单里套了层床罩,再看他,男人身上水汽未干,一缕缕豆大的水珠攀在他结实健硕的后背上,温霁赶紧伸手关灯。

  “这套隔脏布你带的?”

  张初越“嗯”了声,“干我们这行的,知道太多也不好。”

  温霁忍不住抿唇笑,双手拉上被子盖住嘴巴:“你也休息会吧。”

  干爽的布料裹住她,一陷入床被里,浑身的酸软疲倦都顷刻懒散,温霁说着说着,眼皮就阖上了。

  张初越扯下浴巾擦胸膛后背的水珠,而后掀开床单埋了进去。

  温霁这一觉睡得沉,梦里后背倚着座大山,暖炉一样源源不断发着热。

  隆冬时节,钻进凉凉的被窝总是会抖一抖,打够寒颤暖足被子才能睡,但现在,温霁发现张初越还有一个用处,那就是暖床。

  没有调闹钟,没有课要上,没有项目得做,毫无负担的一个凛冬午后,她在暖被里睡到自然醒。

  暖橘色的床头灯光铺在隆起的被窝上,温霁感觉腰上有道铁链,一路往上攀住她的胸口。

  她一动,铁链跟着收紧。

  “张初越……六点了……穿好衣服出去吃饭。”

  “阿霁。”

  惺忪低哑的嗓音从背后侵来,肩头被咬下一口,磨牙一般,对她落了声叹:“我从来没试过这么能睡。”

  温霁在被子里像只小懒猫般磨蹭着,忽然屁股绷紧,颈间落来的呼吸陡然浓重。

  下一秒,挣扎得被子都在响,呜咽道:“张初越,我不想一会又要洗澡了,我想吃饭。”

  饱暖才思邪欲。

  她现在饿得一点都不饱满。

  酒店里就有几家出名的餐厅,外面又冷,一来一回,张初越说不想浪费时间,温霁轻吐了口气,所以就花贵价吃晚饭。

  晚上特意挑了家有热菜的中餐厅,室内装修又兼具西式的安静典雅,温霁都不敢点菜,直到张初越说了句:“我有卡,不点够就浪费了。”

  温霁一怔,小声问:“你怎么会有卡?”

  张初越给她倒热水,从容道:“看来你对你丈夫还不够了解,今晚再详细解说。”

  解你个头。

  温霁按照他那张卡的额度点了三菜一汤加一个甜品,“剩下的钱下次再吃,没必要一次花完的。”

  张初越说:“那你收着,下次带我来吃。”

  温霁撅着嘴:“那就不是给我的,还是你自己拿吧。”

  张初越抬眸,餐厅的打光宛若灯下看美人,衬得他眉眼竟有几分慵懒贵气,微勾唇笑:“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我只在乎你晚上回来睡觉。”

  丈夫送太太东西,肯定是全由她来处置,比如送一辆车,那就是她来开的,而不是还得跟他一起。

  小到一张卡也是,温霁觉得张初越在怎么当人丈夫这点上还算有些悟性吧。

  张初越看温霁摸过卡,眼睛里有雀喜的笑,从前可是连一枚戒指都不肯要,生怕欠了他的,现在她也该学会接受丈夫的条件了。

  两人吃过饭后,温霁发现餐厅中央有一个室内小瀑布的观景台,拉着张初越去看,男人双手插兜,眼神扫她一眼,似乎看穿了她在拖延时间。

  但还是陪她了。

  接近观景区的卡座都是要提前预定的,温霁现在有饭卡了,她下次也要提前订。

  逋转过拐角,忽然听见道熟悉声音——

  “我以为我儿媳怀了,还特意圣诞节的时候给她转了笔钱,圣诞生蛋,结果元旦的时候我儿子跟我说没怀,我那个头嗡嗡声啊,真是粤语说的元旦完蛋……”

  背对着观景玻璃窗的是道黑色鹅绒连衣裙,温霁定睛看去,那人对面还坐了副陌生面孔,眼神一错,好像正朝他们看来。

  温霁猛地抬头望向张初越,男人气定神闲地牵住她的手,下一秒,玻璃墙内扭头转来谢澜的脸。

  哦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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